听姥姥讲故事:小锣小鼓当当响(一)周建义

引子

  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美丽的小山村,有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叫二娃。二娃十岁那年父母亲相继离世,他就跟着哥哥和嫂子一起生活。哥嫂都是一个贪婪自私,没心没肺的人,父母亲留下的所有家产都被他们继承了去,可二娃在哥哥家四、五年没吃过一顿饱饭,没添一个布丝,而且还要每天挨打受骂;吃的猪狗食,出的是牛马力,小小的年纪起早贪黑放羊放猪;夏天晒得膀子一层层蜕皮,冬天冻的手脚一个个裂口。不是村口的麻婆婆关照,二娃的小命怕早就没了。

麻婆婆和三妮儿

  麻婆婆也是个可怜的人。年轻的时候,麻婆婆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自己的名字,而且长的也很有模样。可是赶上闹瘟疫,一家人全部被感染了天花病毒。虽然是为了治病砸锅卖铁变卖了全部的家产,丈夫和一双儿女还是被天花夺去了性命。麻婆婆虽然命大躲过一劫,但天花给她漂亮的脸蛋上却留下了点点层层的疤痕。好在麻婆婆的皮肤好,疤痕只变成一个个白色的麻子,所以看起来也并不显得太难看。村里人非但不同情她,反而认为她命毒克夫、克子女,人前人后都叫她麻婆。

  开始的时候麻婆婆死的心都有,可是在寻死的路上却捡了一个女儿,这女儿比二娃小三、四岁,为了不让女儿今后长大显得孤独,就排着病去的儿女给取个名字叫三妮儿。从此以后,麻婆婆便和三妮儿相依为命,也不在意村里村外人的议论。

  由于村里人都不愿意与麻婆婆为邻,麻婆婆就用村里老房和人换了村头路口的两间小屋。收获的季节,麻婆婆就去拾拾麦捡捡豆,捞捞山芋拾拾秋;农闲上山采采药,平时路口卖卖茶。虽然生活比较拮据,但紧紧巴巴也还过得去。

  平时麻婆婆和村里的人很少来往,唯见二娃过的可怜,时不时的给二娃一些接济,有时二娃放羊回来的晚,哥嫂没给留饭,二娃只好饿着。麻婆婆知道后,就让三妮儿俏俏地给二娃送些煎饼,或偷偷的领来家里喝一碗稀饭。因为二娃嫂子是个小肚鸡肠,自己不给二娃吃,谁要是帮了二娃,她知道后还要去找人家的茬,并对二娃又打又骂,说二娃丢了他们的脸。一来二往,邻里都不敢同情和帮助二娃了。

  二娃也是个知恩感恩的孩子,在放好羊、做好哥嫂安排事的同时,尽其所力帮助麻婆婆。麻婆婆在干活时带着三妮儿不方便,都是把三妮儿放心的交给二娃。只要麻婆婆把三妮儿托付给他,二娃不是驮就是抱,细心地照料着。二娃会经常寻些野果、山杏给三妮儿吃,有时也会抓只小鸟、捉个蚂蚱给三妮儿玩。稍大一点,二娃就牵着三妮儿,采来各种野花翠草,不是给三妮儿做个花环,就是给你三妮儿做个花冠。三妮儿有时也让二娃哥给折根山竹做马骑,帮二娃哥放羊。小姊们俩整天玩的不亦乐乎!不仅村里人都说他们过得像一家子,麻婆婆也觉得三妮儿和二娃是上天补给她的又一双儿女,从此也感觉生活更有的盼头了。

分家

  由于二娃少吃缺喝,嫂嫂不疼,哥哥不爱,长到十四五岁,身高还向人家八九岁孩子差不多,但饭量却一天天的增大。哥嫂,看看二娃除了放猪啥事也干不了,又一天天地能吃,就以二娃已长大成人应该独立门户为借口,提出让二娃分出去自己过。二娃听说要分家不由得犯起难来:现在虽吃不饱穿不暖,但每天总有个地方可以睡觉,分家后,自己不会做饭,不会种地,去哪儿生活呢?

  这一天,二娃正一边哭一边和三妮儿说着这事儿,刚好被麻婆婆路过看到。麻婆婆问二娃为什么哭啊,二娃便把哥哥逼他分家的事以及自己的难为和婆婆哭诉了一遍。麻婆婆听后叹了一口气说:“二娃呀,你如果实在没地方去,分家后,你就暂时过来和我们娘俩一块过吧,等今后你出息了再搬出去。”二娃个子虽小,但心智已基本长成,当下心想,和哥嫂生活这多年,没吃没喝不说,连一句暖心的话也没有,总是张口就骂,抬手就打,现在哥嫂是铁了心不要我这个弟弟,我便是赖着不走,也没什么意思。今天见麻婆婆愿意收留自己,心里十分感激,又想到麻婆婆和三妮儿平时待自己的好,便答应回去和哥嫂说,等分完家以后再搬过来。

  嫂子听说二娃同意分家,自是喜之不尽。小麦刚一上场,哥嫂便急不可待地把二娃叫到堂屋。哥哥大娃坐着不说话,嫂子沉着脸对二娃说:“恁爹恁娘死这多年了,都是我们好心好意的把你养大成人,现在你都十五了,再这么一起过下去,外人会说我们想把你当个不花钱的长工使了。趁着还有半年可种可收,现在就分开过吧。”见二娃不说话,嫂子继续说:“咱们家的情况你都知道,恁爹娘死了也没留下什么。这样吧,老家的屋框子归你,西山坡的三分地也归你,家里恁爹恁娘留下的衣被你都拿去,焐猪食的大耳锅和你自己的碗筷也都带着。”说完也不待二娃同意不同意,便对丈夫吩咐到:“大娃,去把恁爹恁娘的东西抱来!”大娃听了,起身来到锅屋,把堆在草堆上的一堆破衣烂絮卷卷裹裹,用草绳一捆提着丢在门口外面。二娃看到爹娘留下的遗物,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又见哥嫂无情的面孔,便强忍着悲痛,怯生生地问:“俺吃什么呢?”“那半口袋山芋干子你带着,再到园里摘几个南瓜。现在这会儿什么不能吃,还能把你饿死了!实在没得吃,你不能去要饭吗?!”二娃刚开口,就被嫂子嘟嘟嘟嘟的一阵抢白顶了回去,把二娃噎得半死。但想到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呢,二娃还是斗着胆子弱弱的说了一句:“孬好哥嫂再给俺点种子吧!”大娃听了,在一旁终于发话说:“好吧,给你一斗小蜀黍(高粮),你做种子也罢,吃也罢,打下的小麦你就别想了啊!”说完手一背进屋睡觉去了。嫂子这边接过话头说:“人不大你事不少,恁哥说了给你一斗小蜀黍,明天上午过来拿,出去吧!”说完也不等二娃离开,也摇个摇的进屋和男人睡觉去了。

  二娃无奈,只得含恨出门,拎起爹娘的遗物,又到羊圈旁的小棚子里,把自己的铺盖、碗筷和煮猪食的耳朵锅提溜着,向麻婆婆家走去。

  其实爹娘哪有什么遗物啊,只是爹娘在世的时候两床破棉胎和几件破袄头,有用的、能值俩钱的,嫂子怎么会留给二娃呢?而爹娘留下的破衣烂衫,这多年都让二娃穿的改了又改、补了又补、缝了又缝,爹娘留下的那几双旧鞋也被二娃穿的只剩下破鞋帮了。

  二娃拿着全部的家当来到麻婆婆的家,三妮儿一看高兴的不得了,不等二娃放下手里的东西,攀着脖子跳到二娃的背上,一边摇着一边说:“这会二娃哥就不走喽!”被麻婆婆笑着吵了下来:“还不把你二娃哥的东西接下来放到西间去!”

  就这样,二娃在麻婆婆家安顿了下来。妈婆婆带着三妮儿住在东间,二娃住在西间。房子虽小,因为家里也没什么东西,麻婆婆又勤快干净,所以小家庭还是清洁整齐,显得很有生机。

  晚上,三妮儿依坐在麻婆婆的怀里,听麻婆婆帮助二娃谋划今后的日子,麻婆婆说:“先把西山坡的几分地拾掇拾掇好,种上小蜀黍,等秋天收了蜀黍,留够吃的,再去换两只小水羊放在老屋框子里,等明年能繁几只小羊,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了。”二娃静静地坐着,三妮儿也认真地听着。麻婆婆接着说:“农闲没事儿的时候,就到山上挖点药材,采点蘑菇,这样也能换点钱。把这些零钱都攒着,留着长大说个媳妇儿。”二娃听的直点头,三妮儿听了可不高兴:“二娃哥,別说媳妇,媳妇都坏,会让你跪床沿儿的!”麻婆婆说:“那就找个像三妮儿这样的好媳妇不就行了吗?”说的二娃和三妮儿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上午,二娃来到哥哥家,看见哥哥大娃正准备去卖场打粮食,忙躬身给哥哥施了个礼:“俺哥吃啦!”大娃面无表情下意识地点了下头,说:“你嫂子已经把小蜀黍给你簸好了,搁锅屋里,自己拿去吧!”说完径自出门去了。二娃来到锅屋,看到小地桌上放着半口袋小蜀黍,便提起抱在怀里,感觉小蜀黍还有点儿热乎乎的,二娃也没多想。出了锅屋,也没看到嫂子,二娃对着堂屋说了声:“嫂子俺走了呵!”听堂屋也没人应声,二娃叹了一口气,提着小蜀黍低头向大门外走去。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哗”地一声,一盆洗脸水从堂屋门内泼了出来,溅的院子湿了长长的一大片。

  来到麻婆婆家,麻婆婆出门拾麦穗去了,只有三妮儿一个人坐在门口的茶棚下,前面看着一个大泥茶壶,和四五只黑粗瓷碗。三妮儿看二娃回来忙站了起来,高兴地喊道:“二娃哥回来了,快来喝一碗茶,凉快凉快!”二娃也热情的回道:“不喝不喝,还是井拔凉水过瘾,茶留你卖钱吧!”说完把小蜀黍送到堂屋的方桌上,去门后舀了半瓢凉水,咕噜咕噜喝了一气,转身又来到三妮儿的茶棚。“大麦口的都忙死了,哪有过路的买茶喝呀!都是庄里的那几个讨债鬼,有事没事来要碗茶喝!”听三妮儿这么一说,二娃这才想起来,应该去西山坡自己的地里看看了,赶紧进屋找了一把镰刀,又扛了一把铁爪钩子出来,对三妮儿说了声:“俺下湖去了!”也没等三妮儿回话,便匆匆的走了。

  西山坡这三分地大都是二娃放羊的时候自己开垦的,哥嫂很少过来帮忙,只有种收的时候才会过来。因新开的地薄,也没打多少粮食,哥嫂也不太在意这块地。可对二娃来说就不一样了,毕竟是自己一块块石头捡,一堆堆茅草刨,一个汗珠摔八瓣儿垦出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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