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兰晓辉/又见构果红

  每天上班走到南环路九号公馆附近,远远地就看到前面地上散落的红色果子,走近了仔细一看,是构树的果实。

  从被铁皮栅栏围着的围墙里高耸、横斜出来的构树,结满了红色的果实,密密匝匝,点缀在翠绿的叶子中间。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触景生情吧!一些过往的事情不禁涌向心头……

  少年时的暑假,每当我和小伙伴肆无忌惮地通过钢筋爬梯登上我们居住的二楼楼顶玩耍,长得和楼顶齐平的构树触手可及,鲜红的构果呈现在眼前,让人垂涎欲滴。我们随手摘来几个就吃起来,味道甜丝丝的。其实也吃不了几个,便又四处散开去玩了。

  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长大后才懂得,小时候那么盼望长大的我们有多傻。留在少年时光中那两年的记忆,除了在所住的大院子里和小伙伴肆意疯玩的暑假,还有一个记忆深刻的名字。

  后来随着搬家,离开了大院子的我渐渐淡忘了曾经在一起玩耍过两年的那个人,生活也基本上再无交集。直到16岁那年秋季,在高中教室里听到有人叫我的同桌,转头看到一个英俊的少年站在我们班教室外的窗台边。是他!他显然也是认出我的,对我微微一笑,我回他以微笑,低下头,装作看书的模样,脸竟然微微红了。听我的同桌说起,他在初中时就和一个女孩谈了恋爱,那个女孩和我的同桌是好朋友,上了高中后他们分开了,他是来托我的同桌给那个女孩带一封信。谁让人家太优秀呢?学习成绩好,人长得也帅气。虽然知道了,但还是吃惊多一点。

  高一我们班和他们班教室隔壁,来来往往的上下课及放学时间,遇上了就打个招呼,并没有过多的交谈。中学时代的我成绩不太好,内向、自卑。高二文理分科后,我学文科,他学理科,教室离得远了些,在校园里见得更少了。

  高中时的我虽然清秀但并不出众,整个高中时代我以一种自卑、沉默、甚至执拗的方式存在着,以至于多年以后的同学聚会上,说起高中时的事情,有几个同学表示完全没有印象。唯有毕业照的人像才成了最有力的证据。

  毕业时让同班同学及外班几个好友写同学录,通过和他同班的高一同宿舍女友转达,让他也写一下同学录。当朋友把同学录拿回来给我后,刚开始并没有找到他的留言,失望中以为是他不愿意写。其实他写在了第一页的位置,恰恰被忽略过去了。几十年过去,扔掉了很多旧东西,那本同学录依然保存完好,即便再也没有了当初看到留言的激动心情,即便再也联系不上那上面的人。

  高中毕业后因为身体原因,我没有再复读,而是上了一所大学的成人教育学院。假期回母校去看望复读的闺蜜及朋友,进了校园一抬头又看到站在教室窗户边的他。他选择了复读,只为考上他梦想中的军校。复读了两年,后来应该是考上他想去的学校了。

  我们通的信并不多,寥寥几封,第一封是我写给他的,后来他回了信。至于信的内容,早已无从考究,但有一封信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是装了一张白纸的信。在百思不得其解时,我的同宿舍好友一个说:“一张纸没有一个字,这不就是无话可说吗?”另一个说:“也可能是不知从何说起吧”。自那以后,我没再给他写过信,他也一样,我们彻底没有了任何联系。

  四年前春节时的一次同学聚会上,听到同学谈起他,后来给同学发信息,问能不能向我推荐一下他的微信。同学打趣道:“你们是不是高中时谈过?”一边辩解,一边苦笑,内心深处更多的应该是想解开那张空白纸之谜。

  不久,同学分享过来他的微信,打开同学分享的微信看时,上面赫然写着:“对方设置了权限,不能通过名片分享添加。”他用的自己的照片做的头像,一直高傲且自信。看了又看,默然一笑删了和同学的聊天记录,也删除了那一探究竟的心。

  袁枚在《随园诗话》中写道,宋人郭晖给妻子寄信回家,毛毛糙糙马马虎虎地把一张白纸寄出。过了许久之后,收到妻子回信:

碧纱窗下启缄封,尺纸从头彻尾空。

应是仙郎怀别恨,忆人全在不言中。

  诗意是说:“我在夏夜的碧纱窗里打开你的信,心思如窗外的蝉鸣焦躁。打开之后却是一张空空白纸,从头至尾,由正至反,反复看过之后居然真的一个字都没有。想来,是“仙郎”你在想我却说不出口,思念就是无言胜千言了。

  这样的画面,简直甜腻了。

  此后又看到关于男生给女生寄的信中是白纸的说法有:“笔上难写心上情”、“表白”之解,倒也觉得合理。毕竟,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种理解方式。

  那些年,我们的书信往来中,谁也没有表达出对对方的一点喜欢,就算是暗恋,也隐藏得很好。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的我们,只是路过彼此的生命几年。真正属于我们的记忆,是少年时光里的“蝉嘶鸣,构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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