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父亲洗澡文/陈伯伟

陪父亲洗澡

　　文/陈伯伟

　　进入冬天，每到周末，我都会起父亲。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六个年头了。父亲在时，秋冬季节里朋友们周末邀我去乡下采风，我常说自己有事走不开。朋友讥我矫情，有时拗不过朋友的热情时，我只好如实相告：星期天，我要带老父亲洗澡!

　　一语说出，朋友们随之安静。

　　父亲在农村干了20多年的村支部书记。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对于公家的事，认真、负责，讲求尽善尽美，经常是起早贪黑，奔波在工地、田间、大小会议上。每次回来，母亲都会埋怨他一通。工作狂再加上嗜烟如命，给父亲的身体带来很大的伤害。尽管后来把烟戒了，可还是患上了气管炎、肺气肿的毛病，80岁左右的他走几步都要歇歇。

　　儿时的记忆中，父亲身躯伟岸，多次冒雨背着我去上学。每到寒假，父亲到县城开会时都会顺便把我带来洗澡。父亲的大手在我身上轻轻地摩挲，父爱就这样从他的指尖汩汩地流进我幼小的心灵。我顽皮地在水中尽情嬉戏、玩耍，父亲总是提醒我别呛着。小时候父亲带我洗过多少次澡、给我搓过多少次背，已记不清楚了，但那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中，如山的父亲竟一下子老了。记得父亲快到80高龄时，考虑他年老体弱，要带他去洗澡，他竟不肯：说身体虚弱，怕“晕堂子”，又怕人家看到他那消瘦的样子。在家人的一再劝说下，父亲才答应和我一起去洗澡。

　　在浴室里，看着他那佝偻的身影、嶙峋的脊背，我的心里陡然一酸，眼睛一下子潮湿了。真的不敢相信，时间那么快就从一个人身上抽走了青春和健壮、那么快就改变了一个人的精神和容颜。

　　打那以后，每次带父亲洗澡时，我都是小心翼翼——帮他脱穿衣服，为他披上厚暖外套，以防着凉感冒;出来进去领着他，怕他滑倒摔着。考虑到他身体较为虚弱，我总是先让他在适宜的温水里泡泡，暖暖身子，然后再轻柔地给他洗头、搓背、打肥皂。我知道，他感受到了儿子轻柔的手掌传递给他的那种战胜衰老的强大力量，我们的爱就这样细密而连绵地传递着。每次洗完澡，我都要搀扶着他到大厅休息一会，顺便到服务台买点苹果、青萝卜，让他吃点降降温。

　　我常想，每个人不管在什么年龄段，都要有亲情和责任;唯有亲情和责任的涌动，生活才会洋溢着温情，生命才会充满着美好。

　　多年来，无论多忙，只要有空，我都要去陪陪父母，这已经成为我的习惯。白天没空，哪怕是到了晚上，我还是要到父母身边站一会儿，说几句话，这样心里才觉得踏实。有时父亲见我工作紧张，就说：工作要紧，别影响工作!可我心里知道，他老人家的心里装着的仍然是山一般的父爱，他爱自己的子女，更为子女能为他尽孝而欣慰。

　　老人需要的不是锦衣玉食，只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句问候、一个搀扶，或是每天一小段时间的陪伴。他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怀念父亲，怀念陪父亲洗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