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春秋:老屋(黄立杰)

  老屋只是我的出生地,那房子其实已经翻盖了两次,但对比我城里的居所仍然是老屋。

  老屋有九间,像北京的四合院,只是西面没有房子其余每一面都是三间,前后有两进院落。父母已是古稀之年,他们几乎没有离开这个院子。

  庭院深深曾叠印着多少少年的梦想,我每一次走进它,都觉得它就在我无数次的梦里。夕阳下的院子里撒了点水,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被祖父扫了几遍的光滑地面凉津津的。一盆麦湖稀饭放在磨上,小桌上有一碟咸菜几头大蒜,等着母亲从生产队里放工归来,我的作业本还放在薅猪草的篮子里,不停向外张望。今天走在院子的砖铺小路上,这一切恍如昨日,祖父那一辈早已作古多年,现在父母也如风中之烛,微弱的亮光照在老屋的深处,时不时的牵引着儿女的目光作短时的关注。我在老屋中向上张望,今年雨水偏多,墙壁上有滴漏的痕迹,母亲说去年工头偷工减料,把屋瓦换了旧瓦,有裂纹,漏得不多,不要再折腾了,我们也住不了几年,漏就漏吧。我听了鼻子酸酸的,想想那天下大雨,我只顾看电视,连个电话也没有打,作为长子我很是愧疚不安。和母亲聊的最多的是村子上谁又死啦,殡葬办的很是风光,只是下葬时道路泥泞整整忙了一天。母亲信奉耶稣,说我死以后一切从简,墓地不要去买了,就选在家西白果地里。丧葬的钱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不要你们在去配份子。我们两个谁先走剩下的都不好过,你们如果有空就长回来看看。现在不要这样,我们都还硬朗,花钱有你父亲的工资。此刻,我把脸转向门外,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该给父母说些什么,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于是,我收拾床铺,决定陪老人住几天再回去,和他们说说我们姊妹几个的儿时趣事。父母在最困难的年月,苦心拉扯着他们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就是摔锅卖铁也把五个人培养到大学毕业,这在村里是何等的风光啊,可是当他们看看左邻右舍儿孙绕膝,心里一定很凄凉。母亲常说上大学还不如不上,你看现在--,我说接你们去城里吧,咱把老屋卖了,去邳州,徐州买房都可以,我和弟弟可以随时照料。父母坚决不从,他们说死也死在老屋,至于以后你们怎么处理这房子,就无法再问了。

  夜深了,父母有早睡的习惯。我一个人漫步在院子中,院子里的白果树有水桶粗细,几年前就挂果,父母采摘有些不便,我每一年回来帮助采收,父母都会高兴的像个孩子,几百斤白果采下来,尽管他们累的夜里睡不着,可是仍然高兴,因为我会在家中住几天,吃母亲用地锅烧的小鱼。我知道老人的孤独,但是我仍然要离开这里,这深深的院落,这些儿时的脚印,仅仅停留在我的梦里。

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转载文章仅为传播更多信息之目的,如作者信息标记有误,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多谢。

留言与评论(共有 条评论)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