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振伟

　　老家的院子南北长，东西略短，我小时候喜欢在院子里栽种一些花草。有爬秧子的，也有不爬秧子的，院子里有了花草，就多了几分喜庆和生机。这年春天，母亲对我说，葫芦也开花，结了葫芦还能用，今年种几棵葫芦吧。

　　到了播种的时候，母亲找来十几颗葫芦种子，我在院子南边靠胡同的墙边，挖坑浇水种下种子。为了防止鸡鸭破坏，我在周围插了一圈树枝，然后就盼着葫芦出芽，每天都要过去看看，可是葫芦种子好像睡着了一样，好些天没有一点儿动静。

　　母亲说，三月三，南瓜葫芦往外钻。现在天气还凉，要等天气暖和一些，葫芦才出芽。说来也巧，农历三月初三这一天，葫芦出了芽，而且不是一棵两棵，而是一窝芽，有八九棵之多。

　　娇嫩的芽弯曲着，上面顶着两片嫩绿肥厚的叶子，非常可爱。葫芦苗很快长到一拃多高，母亲说葫芦苗太稠密了，要间间苗，然后拔掉那些比较弱的苗，只留下三棵。

　　葫芦好像在地下积攒了力量，间苗之后长势更旺，拔秧吐须抽叶，很快长到了一人多高。母亲说，得给葫芦搭一个棚架了，让葫芦在棚架上面爬。棚架搭起来后，葫芦秧子很快爬上来，时间不长，棚架上就爬满秧子。秧子的顶尖，总是高昂着，须丝伸向高空，看样子是想爬到更高的地方。

　　葫芦终于开花了，葫芦花比较大，喇叭形，颜色洁白，非常素雅。每一朵花都高高擎起，迎接阳光雨露。葫芦开花特别多，藤蔓爬到哪里，花儿就开到哪里，果实就结到哪里。开满了葫芦花的棚架生机盎然非常漂亮，花香引来蜜蜂和蝴蝶。蜜蜂嗡嗡嘤嘤的，围绕花朵盘旋几圈后，悄悄地扎到花里面去，落到花蕊上采集花粉。花花绿绿的蝴蝶，忽闪着翅膀款款飞翔，好像为了展示自己的优雅和美丽。葫芦的花和葫芦是同时生长出来的，葫芦开花的时候，花朵下面的葫芦很小，头朝上仰着;花凋谢之后，葫芦快速成长，然后就慢慢低垂下来。小葫芦色泽如碧玉，上面长满一层绒毛，非常可爱。

　　父亲说小葫芦不能用手摸，动了上面的绒毛，葫芦就长不好了。葫芦越长越大，父亲担心葫芦太沉重，挣断了藤蔓掉下来，就用草编了一些圆圈，托在下面承受重量。葫芦越结越多，越长越大，棚架上挂满葫芦，嘟噜八挂的很是好看。

　　入秋之后，早结的那几个葫芦已经长得很大，最大的一个葫芦，比篮球还要大一些。父亲说葫芦已经长够个头，不再继续长大了，但是还不成熟，这时不能摘。此后葫芦外皮的绿色越来越淡，最后变成白色的了。母亲用手掐了掐葫芦，葫芦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母亲说葫芦已经熟透，就把这个葫芦摘了下来。

　　葫芦摘下来之后，父亲用锯子把葫芦锯开，葫芦变成两瓣，挖出里面的瓤儿，就变成两个瓢。之后葫芦陆续成熟，父亲把这些葫芦锯开，做成瓢盛东西。父亲会干木匠活，手上很有数，锯葫芦一气呵成，锯出的两瓣葫芦大小完全一样，做成的两个瓢也一模一样。大葫芦做成的大瓢，用来做水瓢或者盛粮食;小葫芦做成的小瓢，放到面缸里挖面，或者放到盛食盐的罐子里挖盐。www.32ht.com

　　用葫芦做的水瓢很轻，放到水缸里不往下沉，特别好用。当时家里人口多，母亲就用最大的水瓢淘米。母亲先舀半瓢水，把米放进瓢里，左右摇晃几下，再慢慢往外倒水，米随着水流出。沉到底部的细沙，受到水瓢粗糙内壁的阻挡，不会随水流出，都留在了瓢里。金属塑料或者搪瓷的瓢盆，因为太光滑，沙子往往和米一起随着水流出，都不如葫芦做的水瓢好用。

　　葫芦开花结果越晚，个头就越小，有些葫芦，到下霜还没有长大。父亲看着这些葫芦说，这些晚花子，开花结果太晚了，没长成个儿就被霜打了。这些葫芦做成的瓢，晾干之后变形很厉害，也不结实，不能用。父亲说人和物一个道理，都必须争取一个早字，时间一晚就不成了。

　　现在春分已过，在我的老家，该是种葫芦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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