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阳裔
01.
初冬的夕阳吻了晚霞，红着脸，匆匆地遁入了山坳。暮色裹罩着湘南的山乡。
祥云桥镇松山村东头，门前有棵高大槐树的那户人家灯火通明，人影幢幢，一片嘈杂。
那户人家今天娶媳妇，正在办喜酒，院子里的乡亲们都前来道贺、喝喜酒。第五道菜的炮仗叫了不久，人们陆续离席回家了。
夏吉，这家的男主人，年近五旬的庄稼汉子，酱黑色的皮肤，一身乡下人的打扮。从开席炮仗响起，他就一言不发，闷坐在大槐树下，猛吸着喇叭烟。他一脸冷冷的1冰霜，心中似熬着一锅翻滚的麦芽糖。“入洞房的炮仗一响，门一闩，无论名义上和亊实上，这畜牲就与老子平起平坐了。惠芬，我俩造了什么孽，摊上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夏吉嘀咕起来。
惠芬的娘家是邻村苕头山的。当年，惠芬就是跨过那座瀛水桥，再走八九里崎岖、逶迤的山道嫁到了松山村东头门前有一棵小槐树的那户人家。今天，惠芳也是走着同一条路嫁到了松山村同一户人家，与惠芬同在一个屋檐下。不同的是，惠芳的肚子有点显怀了;门前小槐树已长成了比海碗囗还粗壮的参天大树。
惠芬是惠芳的胞姐，男人是夏吉;惠芳的男人叫秋宝，是惠芬和夏吉的独生子。惠芳嫁给秋宝是不折不扣的姨甥配。对此，夏吉很是气恼，耿耿于怀。有一天，夏吉和秋宝在挖黄花土。一看到秋吉，夏吉便想起了全家屡遭乡党邻里戳脊梁骨的羞辱皆因逆子的姨甥配。于是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怒眼圆睁，咬牙切齿地骂道：“秋宝，你这畜牲!辱没祖宗，羞煞后人。”
“你急什么，骂什么?而今，我与你同辈了，到苕头山去拜年要以前的姨父们即现在的姨夫们平起平坐了。要对我客气点。我的父亲大人，不，我的大连襟!”听了秋宝不知恬耻的回话，夏吉气得脸色青铁，两片嘴唇上下打架，找不到言辞痛斥忤逆之孑无言以对。
秋宝讨满姨，惠芳嫁外甥。这姨甥配在当地可是破天荒的奇事，它似块巨石从高山顶上滚到大河里，击起了一阵巨澜……
“这种荒唐事在这里，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竹子也有上头下节，外甥讨满姨，不是乱套了?”
“夏吉叫秋宝什么，惠芬叫惠芳叫什么?”
“夏吉叫丈人叫什么，惠芬叫自己的娘什么?”
“秋宝喊外公外婆喊什么?惠芳喊夏吉夫妇喊什么?”
“这个确实复杂了。”
“这有何难?分场合，各喊各的。”
“分场合?三对夫妻碰一起了呢?”
“这下是抱鸡婆跳进了麻丝笸箩里，实才扯不清了。”
“这两家没家教，门风败坏!”
“我要是养了这样的畜牲崽女，打活的打死。伤风败俗!”
02
秋宝两三岁时，夏吉和惠芬就南下粤地务工去了。
秋宝就被送到外婆家带养，满姨惠芳仅比他大一岁，两人在外婆的怀抱里撒娇，酷似一对双胞胎姐弟。他们同吃一碗饭，同睡一张床，一道打柴扯猪草，一起游戏玩耍……他们天真无邪，在“青梅竹马，两少无猜”的状态中欢度过了快乐懵懂的童年。
时光的步履风驰电掣，转瞬十几年过去了。初中毕业一年后的惠芳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正在县城私立学校读高一的秋宝也长成高大威猛的小伙子了。
那年国庆长假，秋宝到外婆家看二老和满姨。
一天清早，秋阳初照，金风拂面。惠芳与秋宝去地里掰苞谷。经过一番劳动，两人都汗流浃背，坐在土边的小树林里歇息。
惠芳的短袖白衫衣湿透了，紧贴身上，身体显露出妙龄女人诱人的线条与轮廓。
秋宝瞅了一眼后，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满姨。他周身沸腾奔涌的热血点烛燃了熊熊欲火，下面那个东西愈来愈不安分了。秋宝再也按捺不住了，他蹿过去箍着惠芳使劲亲，使劲吻。
“满姨，你太迷人了，我喜欢，我要你。”秋宝喘着粗气，将她箍得更紧。于是，她顷刻便放弃了，任凭秋宝摆弄着......他们像伊甸园里的亚当夏娃一样首次偷食了禁果。
自从掰苞谷后，秋宝与惠芳成了一对恋人。
秋宝回到学校，坐进课堂，满眼都是惠芳的影子。不久，他退学了。有一天，他向父母提出要求，娶满姨做老婆!
秋宝的要求，自然遭到外公外婆、父母以及四门亲戚强烈反对。“秋宝，你书白读了。你连畜牲不如，惠芳是小姨与你妈平辈，能讨吗?”
“秋宝，你这个逆子，打小姨的主意，你是吃李子涩了口吧。我要打断你的脚杆子。”
“这两个逆畜要是成对了，那就伤天害理、乱伦抹脚了。我们宗亲、亲戚都脸上无光。”
“要是在以前，你提这样荒唐要求，家族是不会轻饶的。你们不是进猪笼沉潭，就是扎楼梯浸死。”
无论压力和阻碍有多大，秋宝和惠芳都吃了秤砣，铁了心。秋宝对夏吉夫妇说：“我真心爱小姨，青梅竹马，有坚实的爱情基础，非惠芳不娶。如果硬要拆散，那就叫你们后悔一辈子!”惠芳对父母说：“我与秋宝虽是姨甥关系,但年纪相仿,心里都装着对方，况且我与他生米早已煮成了熟饭。木已成舟的事，请你们成全。不然，人间的惨事会在两家发生!”
不久，他俩私奔南疆，过起了夫妻生活。在万般无奈下，岳婿两家权衡了几番后，觍着脸一致决定，让两个伤天害理、乱伦的逆畜成双对，并将日子定在初冬。
03.
秋宝迎娶(这种情况违反婚姻法，结不了婚)惠芳后，她为他三年之内生下了一女一男。可是后来发现一双儿女智障智残。他们不甘心，想继续生。在计生办工作的堂叔说：“去县妇幼医院去问问专家，你俩的状况能要孩子吗?再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俩乘车来到医院，专家知情后，说：“你们这种情况，悖人伦违法律，是不能生小孩的。若生，十有八九是智障或畸型儿。”听了专家的话，他们放弃了。
秋宝那一双宝贝儿女八九岁了，还进不成学校，几乎天天都在家门口嬉戏打闹。一个痴，口水横流;一个呆，语言含混不清。
人们从他家门前经过，免不了指指点点，议论起来：“这户人家真有味，父子连襟，姐妹婆媳。”“逆天理，悖人伦，不出傻崽蠢女才怪哩。”“出了抹脚后人，干了抹脚事，这样的下场上天早注定了。”“等着瞧吧，这一家的香火要断，就在这一代了。”
光阴如白驹过隙，四十年过去了，这姨甥配闹剧的主角都相继谢幕散去了(秋宝、惠芳相继因病离世)。可是这配角们的戏随着剧情的展开，继续在这小山村表演着(年迈的夏吉、惠芬还得照顾智障孙辈，后来政府给一家人办了低保，还将两个智障送进了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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