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黎玉娥/洛阳,时光里的璀璨

  远远望见洛阳博物馆高高的观光塔,塔顶上站立的四条龙,托起巨大的“火珠”。

  观光塔,据说是仿照武周时的“天枢”而建。

  那一年(692年),各国元首在波斯国大酋长的号召下,请求用铜铁铸造天枢(全称“大周万国颂德天枢”),铭记功德,黜唐颂周。天枢,意为“天下中枢”,是武则天纪功柱,乃武周强盛的标志,世界中心的象征。

  时至今日,天枢遗址已荡然无存。高高矗立的观光塔,是不是也会让人遥想当年的盛况?

  站在洛阳博物馆前,大鼎造型的外观,鼎立天下的恢宏气象,厚重的历史文化气息扑面而来。

  时光的记忆落在一件件展品,精美与繁华,一一凝结,历史仿佛从未远去。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这里是洛阳,十三朝古都。

  从夏都二里头、偃师商城、东周王城、汉魏故城到隋唐洛阳城遗址;从史前时期、夏商周时期、汉魏时期、隋唐时期到五代北宋时期,那些洛阳出土的文物,一一展现了“河洛文明”的形成与演进轨迹。

  五万年前的大象化石、新石器时代的彩陶器、夏商周时期的青铜礼器、汉魏时期的彩绘陶器及百戏俑、隋唐时期的彩绘乐舞俑和釉色鲜艳、形态各异的唐三彩等,无不展示了古都洛阳博大精深的灿烂文化。

  珍宝馆里,商代玉戈、西周兽面纹方鼎、战国时期的错金银铜鼎、曹魏正始石经、晶润无暇的白玉杯,流光溢彩的三彩灯,件件精品让人叹为观止。

  02

  那些品类繁多,用途广泛的青铜器,风格凝重雄奇,纹饰繁复怪异。铜爵、铜尊、铜壶、铜簋、铜斝,一件件展现出青铜时代的精美。

  夏代的乳钉纹铜爵,是我国发现最早的青铜爵,被称为“华夏第一爵”。铜爵长流尖尾,细腰瘦腹,三足细长,亭亭玉立,像展翅欲飞的小鸟,也像一个舞者,灵动跳跃的影子,遥远又缥缈。

  西周时期,一些用于祭祀和宴饮的器物,成为礼制的体现。青铜礼器可分为六大类:炊器、食器、酒器、水器、乐器和杂器。

  鼎原来是炊器,后来成为礼器中最重要的器种之一。何休注《公羊•桓公二年传》:“天子九鼎,诸侯七,大夫五,元士三”。按照礼制组合成的“列鼎”制度,是统治者权威的象征。用鼎的大小及多少代表贵族的身份等级。奇数的列鼎往往与偶数的盛黍稷的簋配合使用,“9鼎8簋”为最高规格,天子用。

  春秋时楚庄王曾率兵北伐陆浑之戎,至洛水,向周王朝炫耀武力。周定王不得不派王孙满前去犒劳楚军,楚庄王向王孙满询问周朝传国之宝九鼎的大小轻重。“楚子问鼎”,显示了楚庄王觊觎周室之意。王孙满说:“统治天下在乎德而不在乎鼎。如果天子有德,鼎虽小却重得难以转移;如果天子无德,鼎虽大却是轻而易动。周朝的国运还未完,鼎的轻重是不可以问的。”

  一整套的礼制,规定了森严的等级差别。《仪礼•特牲礼记》注:“爵一升,觚二升,觯三升,角四升,散五升。”商、周时期,饮酒器越小,主人地位越显赫。“尊者献以爵,卑者献以散。”“宗庙之祭,尊者举觯,卑者举角。”(《礼记•礼器》)

  揭开那些遥远的面纱,那些精美的青铜器,不过是权贵的秀场,确实有点令人不爽。而“在德不在鼎”,这话倒是值得思索。

  随着旧制度的衰微,青铜礼器作为礼制的体现,逐渐失去了作用。

  而我们凝视那些岁月的痕迹,古朴的青铜器,精湛的工艺,仍然闪烁着炫目的光芒。

  03

  一件件陶器,汇聚了远古的烟火。陶甑和陶鬲,满满的蒸食味道。陶甑,大口小底,底部有圆形箅空。陶鬲,鼓腹敛口,锥形底足。甑中放食物后置于鬲上,鬲中的蒸汽蒸熟了甑中的食物。甑相当于现代的笼屉,鬲就是灶口上的蒸锅。

  在众多的展品中,有一个东汉时期的龙手柄铜熨斗。手柄端饰以龙头。长长的手柄前方呈圆圆的盏状,像一只平底锅。这个造型独特的熨斗或许并不引人注目,却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熨衣前,把烧红的木炭放在熨斗里,待底部烧热以后,就可以熨衣服了。

  在汉代,人们已经使用熨斗熨衣服了。我们发明熨斗的时间要比西方早一千六百多年。唐代更是熨斗盛行时期。唐代画家张萱的《捣练图》描绘了一幅生动的古代女子熨衣的场面:两位女子双手各执帛的一端,另有一女子,左手摁着帛的中端,右手执熨斗,正在布帛上来回熨烫。

  生活里对美的追求,点点滴滴的温馨,就在这反反复复里氤氲。

  04

  文字记载让人难以想象实物或文字不清晰、可怀疑的时候,文物常常给我们直观的答案,让人们仿佛穿越到从前。

  远古的图腾,有一种神奇的巨兽——中国龙,是华美与威严的融合。龙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二里头夏都遗址发现的绿松石龙形器,龙身长约65厘米,巨头蜷尾,龙身曲伏有致,由2000余片各种形状的绿松石片组合而成,每片绿松石大小仅有0.2厘米至0.9厘米,厚度仅0.1厘米。这件龙形器,就命名为“中国龙”。

  早在夏的时候,先民们已经把龙作为自己的图腾来崇拜。这一“超级国宝”,是历史的脚印,是敬奉神龙的炎黄古族的信仰。我们为什么自称“龙的传人”?或许,这就是最直接、最正统的根源。

  朱必知《龙图腾——中国精神》中提出,“中国龙,它是阳性的象征,是东方的代表,寓意着朝阳、新春和肥沃多产。”

  在民间敬仰里,祭龙求雨,舞龙灯、安龙神,祈求风调雨顺。在皇室符号里,皇帝喜欢称为真龙天子,物品为龙袍龙椅。统治者通过对神龙的尊崇来维系自己的权威地位。

  穿越岁月的尘埃,龙图腾发展演变成为中国精神之根,天、地、人和谐的宇宙情怀,生生不息的文化动力和民族精神的支撑。

  05

  洛阳最繁华、最辉煌的时期莫过于隋唐。

  辉煌的艺术成就,在唐三彩上也有鲜明地反映。唐三彩包罗万象,造型优美,釉色艳丽,光彩照人。

  文官俑、武士俑、仕女俑,形态各异,眉目机发,判若生人。

  三彩女俑,高髻长裙,面容丰腴,“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仕女俑,光是发髻,就有鹦鹉髻、惊鹄髻、螺髻、刀髻、丫髻、倭坠髻等等式样,举手投足,神态优雅。骑马女俑,在黄膘马的衬托下,笃定自信又俏丽活泼。唐朝女性特有的开放、尚新的时代风尚展露无遗。

  三彩黑釉马,膘肥体壮,通体黑釉,马面、鬃、背、尾、蹄为白色,“龙种神驹,四蹄踏雪”,色泽质感与姿势神态,凝固在了永恒的瞬间,力与美,和谐统一。

  三彩骆驼,体态健硕,昂首挺胸,引颈嘶鸣,不少骆驼驮负卷帛、名产宝物。

  安史之乱以后,吐蕃趁虚大兴甲兵,东下牧马,占据了唐西北凉州等几十个州镇,从八世纪后期到九世纪中叶长达半个多世纪。

  “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驼白练到安西。”驼铃声声,驼队应当还是驮运丝绸经由这条大道远去安西吧。遥遥的驼铃,负重的骆驼,在大漠里,缓缓行进,当画面涌上诗人心头的时候,是多么令人感慨。

  唐三彩展,丝路印记,重现了丝绸之路的繁盛与辉煌。

  那是一个包容开放的时代。开放的时代,国家才是富庶的。

  一种意气风发、昂扬繁盛的景象,一种昂扬自信、开拓奋进、蓬勃向上的风貌,在时光里荡漾。

  那些繁盛与辉煌,在经历了纷乱、衰落后,成为国家和民族的回忆与重新出发的梦想,奋发图强的动力与方向。

  06

  没有什么比建筑更能简单直观地表现一个城市。具有特色的建筑和街道,常常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没有什么比高楼更让人迷醉。站在高楼上,俯瞰世界的阔达,就有一种大开大合的气魄,尽在掌控中的气定神闲。

  于是,上圆下方的明堂,垂拱四年(688年)应运而生,号“万象神宫”,体现出天子与天相通,天人合一、天圆地方等宇宙时空观。

  明堂之北起天堂,以贮夹像。

  明堂、天堂的落成,构成了神都洛阳城最恢弘壮丽的天际线,代表了大唐建筑技术无与伦比的杰出成就。

  武则天称帝时,万象神宫成为武周王朝的政治中心,每年举行祭天地的仪式,同时迎接各地使节。

  千多年过去,一代女皇的传说,仍在这个城市广为流传。龙门西山,那个丰满圆润,眉如弯月,微露笑意,俯视众生的卢舍那佛像,据说是按武则天形象而造。洛阳水席二十四道菜,也传说正应了武则天从永隆元年总揽朝政,到神龙元年病逝洛阳上阳宫的二十四年。

  微露的笑意与乾陵的无字碑,都成为一个时代的传奇。

  明堂天堂几经毁损,如今在隋唐洛阳城遗址公园重建。隔着街道、广场,明堂天堂与应天门遥相呼应。

  一城巷陌一城人。老城的故事,也是洛阳的记忆。老城十字街,古色古香的红灯笼高高悬挂。各种风味小吃摊,摆满了街道两边。夜市灯火通明,传出浓郁的烟火气息和牡丹饼、牡丹花茶的味道。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成为这个城市的符号。这雍容华贵、美丽大气的牡丹,正配得上洛阳灿烂的文明。

  当彩灯闪烁,富丽堂皇的明堂天堂,气势恢弘的应天门,往日的荣耀与辉煌便在夜色里绚丽。

  洛阳的神采,在时光里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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