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井冈”杜鹃红
■方光华
旌德县黄高峰因其红色历史有“皖南井冈山”之称。每年4月中旬至5月初杜鹃花盛开，环山三十里，大红、淡红、紫色和粉色的花丛姹紫嫣红，绚烂如霞。穿行其中有如童话世界，远近游客蜂拥而至。
黄高峰位于旌德、绩溪两县交界处，海拔1143米，属黄山山脉，有黄山七十二峰之说。清人汪振莅在《黄高峰记》上说：“环旌皆山也，其西南嶙峋而耸出者，曰黄高峰。峰何以名黄高?曰宣歙之山，黄为大，若天都，若莲华，峰峦叠起，山脉一折而东，结成是峰。盖巍巍然，高与黄山并也。”
从旌德王家庄登山，缓坡慢行，路边灌木丛中不时有几株杜鹃东张西望，如迎宾的少女从容中带些腼腆。到了古树群闪出一片竹林，林中夹杂着一些紫色、粉色、红色的杜鹃，它们一律身材修长，在林中伸展枝丫尽情享受阳光雨露的爱抚，花姿或侧身或玉立或旁逸斜出，一副天真、顽皮之态。穿过竹林便是新绿初上的杂木林，红杜鹃的热烈点睛其中;紫杜鹃总是在绿叶的陪伴下出场，花繁锦簇又不失含蓄。杜鹃木在山道上或疏或密，自然天成，疏处寥寥，花自独艳;密处成片盛开，繁花浓烈，林间小径铺满了陈年的枯叶，而新春的枝头上，初生的绿叶格外娇嫩，杜鹃依偎在松树、毛竹、栎树等列队之中，野趣盎然。杜鹃木大多两三人高，花冠高度没有和林木树枝交叉，苍劲的树干和周围翠绿的树叶成了杜鹃花的背景，有如一群壮汉队伍中精心安排了几个时尚而顽皮的少女，耀眼中透着温柔的妖娆。它们不经意地分布在山道的周围，有远有近有高有低，能与你耳语能与你拂面，有的在你的头顶手舞足蹈，有的在你的身旁骚首弄姿，有的在远处对你含情脉脉。
（王萍摄）
在树丛中，杜鹃花的身影是跳动的，有如集体大合影中灵活的小个子，不会被粗壮的朋友挡住无邪的笑容，一个侧身一个翘首一会探头一会张望俱成风情。在岩石旁，杜鹃有着适者生存的风范，它会依据岩石的形状不断矫正自己的树形，好花不吃环境亏，虽然扭曲着枝干，倒让岩石的粗砺衬托一树的妩媚与自信。在山崖上，因为瘦土劲风，杜鹃葡匐而生，枝蔓豪放，一点点的红一簇簇的艳却比别处来得亮眼，饿鹰石、一线天、鳄鱼岩、狮子洞上哪怕是三五朵花，都会引来一声尖叫一个惊喜。在山坡上，杜鹃往往和绿树混杂在一起，浓淡相杂的绿色屏障中成片成团的杜鹃像一根根绳子拴住了登山人的目光。
在这样的山道上行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欣赏杜鹃美景上，登山的辛劳早就一扫而空了。
黄高峰顶的杜鹃和登山道上的花绝然不同，登山道上的花是列队接受检阅，那种扣人心弦犹如故事一环扣一环的长篇小说，让你长时间兴奋着，把山道的弯曲山径的高升统统忘到了脑后，一心只想看到故事的高潮看到主人公命运的结局，那个高潮那个结局就写在黄高峰顶上。黄高峰顶是一块两百平方的平地，平地周围是一簇簇长成灌木状的红杜鹃，它们手挽手肩并肩挽成一个大圆圈，那一簇簇杜鹃花枝条是成百上千，每根枝条上的花朵是几十上百，有的花朵竖起了耳朵，有的刚刚撮起唱歌的小嘴，那一圈耳朵一圈小嘴成几何倍数集合，那种热烈像火一样的红海洋，给人的感受只能是浑身上下热血沸腾。这还不够，那种热烈是置放在蓝天之下，置放在一览众山小的山之巅，置放在云来云去的山之巅，置放在与黄山天都、莲花、光明诸峰遥遥相望的山之巅，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就会陶醉，何况你已身临其境?若是在上面搭建帐篷露营，夜间遥望星月，黎明坐等红日从云海中喷薄而出，实在是浪漫至极。
黄高峰上望黄山（江建兴摄）
从黄高峰顶下山经过峰洞、火洞、水洞，洞的空间仅几平方，太平天国时期山下的百姓为躲避战乱曾在里面住过。这样一个绝妙之地，在艰苦卓绝的战争年代，自然成了从事秘密工作和隐蔽革命力量的好场所。而山中那些稍微空旷的地方则成了新四军游击队的练兵场。山上那些饱经风霜挺拔屹立的苍松、栎树，今天已被当地党史部门和新四军研究会列为纪念林、纪念树，赋予其特定的历史故事，传承着宁死不屈的黄高峰精神。
四个多小时的行程，我们回到了王家庄。
这个村庄“皖南事变”前只有8户人家，三十五六人，党员占了五分之一。在艰难岁月里，国民党顽固派曾逮捕了全村所有的男女老少，严刑拷打，逼他们供出坚持皖南斗争的共产党领导人和新生的皖南游击队的隐蔽场所，但王家庄人宁死不屈，即使牺牲自己也决不供出山上的同志，以气吞山河的凛然正气为革命保留了种子，最终形成皖南革命的燎原之火。从1940年冬到1949年5月皖南全境解放的8年多时间里，这个小小的村庄历经劫难，一再受到国民党反动势力的围剿摧残。但它意志顽强，信念不改，始终是模范共产党人胡明所领导的中共皖南山地中心县委和皖南地委的“坚强可靠的老游击根据地”，不仅为皖南事变后党在皖南山区恢复力量的“新的战斗指挥部”，也是解放战争时期共产党在皖南开辟“第二战场”的中心区所在。
当我走进“皖南革命纪念馆”，看着先辈们的事迹，不禁想起这样的诗句：杜鹃花开红似火，一片丹霞血染成。
黄高峰上杜鹃红，红的是历史，红的是初心，红的是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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